
北方有北
北方有北,好惬意的名字,里面传来帕格尼尼的音乐,她突然好想进去,也许是太久没修理自己的头发了。蓝色的墙壁,蓝色的天花板,蓝色的地板。宁静并且忧郁。里面只有一个人,她走进来,与他相视一笑。躺在长长的洗头
北方有北,好惬意的名字,里面传来帕格尼尼的音乐,她突然好想进去,也许是太久没修理自己的头发了。蓝色的墙壁,蓝色的天花板,蓝色的地板。宁静并且忧郁。里面只有一个人,她走进来,与他相视一笑。躺在长长的洗头椅上,她感到异样的放松。他修长的手解开她的发系,一头乌黑的长发垂下来。他发现她长得很漂亮,只是太久没化装了。他的手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揉搓着,她尽情的享受着这种暧昧,放上洗发露,又用水冲掉。
她穿着宽大的牛仔裤,旧的棉布衬衫,光脚穿着球鞋,一身好不协调。
“为什么会给理发店取这样一个名字,北方有北?”她漫不经心地问道。
“三年前,我在南方的城市,想去北方,没有目的地,只知道北方有北。”他说话很干净。
“为什么会做一个理发师?”
“每一个人对我来说都是一件工艺品,我尽力把它做好,三年来我曾给上千人理过发,但没有两个人的发型是一样的。”
透过镜子,她看到他长得很英俊,面无表情却很认真,的确像是在做一件工艺品,他几乎是在一根一根地修剪。
“听你说话,你也不属于这座城市吧!”他打破了片刻的沉默。
“我不属于任何一座城市,我是上帝的弃儿,时间的宠儿,我在两年前就应该告别这个世界。”
他淡淡一笑,没继续问,她也没继续说话。一直沉默着。帕格尼尼的音乐拼命地回荡,在这个宁静的环境中,它好象要凝固周围的空气,压抑得使人窒息。
“晚上你们几点关门?”她看上一个人就凭着两人眼光接触的一瞬。如此简单,但很少有人被他看上,几乎为零。很显然他通过了她的测试。她走出门,又沉没在了这座城市。
晚上,她又来到北方有北。他没有丝毫的震惊和意外。黑暗中,他靠近她,他打开她的身体,赤裸地洁白地暴露在黑暗中。他熟练的双手因为重复而变得麻木,他轻轻地抚摸着她每一寸肌肤。当他沉重地进入她的身体,在粗鲁的喘息声中他们共同沉溺。陌生的身体,熟悉的动作,黑暗中他一次又一次地要她。
从那以后,她经常来北方有北,几乎每晚都来。只有在做爱时,他们才能把心底最深处的孤独发泄出来
有一次他们去看长城,他说,当年秦始皇修筑长城,现在成了名胜古迹,他统一天下,人们都说他是个暴君。
她说,我只喜欢《英雄》上的秦始皇,可能更确切一点我喜欢的是秦始皇的扮演者陈道明。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开这样一个店,店里的装修很奢侈,在这条繁华的街上房租很贵,而且他没雇佣其他人,他一个人辛辛苦苦一个月可能连房租钱都不够。她曾问过他,他只说他喜欢这个工作,他喜欢这种生活。
有一天她在他的资料中看到,他是上海人,家庭非常富有,父亲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总。早年父母离异,保姆把他带大,父亲整天忙公司里的事,经常几个月不回家,他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父亲花钱给他上最好的中学,想让他考取大学,将来接替他经营公司。但他不喜欢做生意,他不想也让自己的后代也成为孤儿,于是,十八岁那年,他决定北上,没有目的地地出发,直到来到这座城市,开了北方有北这家理发店。
后来,她几乎每天都在北方有北,她开始帮他打理这家店。但她从来没谈到过她的家庭,他也从来没问过她的来历。他只知道她叫唐偶,他一直叫她偶偶。
一天晚上,他们刚做完爱,她问他,你会娶我吗?他点燃一支烟,轻轻地吐着烟圈,答道会的。你家里人同意吗?他沉默了,只是静静地抽烟。明天我们就去登记,他坚定地说道。
第二天醒来,他发现她已经不在床上了,桌上放着一封信
林: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踏上了北上的火车。和你相处了整整一个月,这段时间我很快乐。我从没跟你提起过我的家庭,现在我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你。我也来自南方的一座城市,母亲没结过婚,生下了我,我也从来没见过她爱的那个男人。十五岁那年,母亲因为长期精神失常最后终于跳楼自杀了。我开始一个人生活。十七岁那年,我爱上了一个二十八岁的男人,很快我们同居了。一年后,他去了国外,娶了一个漂亮的妻子。于是,我开始了流浪,一直往北走,平时靠写作赚些稿费,有钱的时候我会用很贵的化妆品,没钱的时候我会拿苹果当食物来充饥。一直没有目的的往北走,我不知道会到哪,可能会一直走到哈尔滨去看冰雕。你是个聪明的人,你应该回去接替你父亲的公司,你会干得很出色,你也会得到大家的尊敬。遇到你,是上帝对我的眷顾。以前我很迷茫,不知道会流浪到哪里,也不知道会流浪到什么时候。虽然现在依然迷茫,但至少我知道了北方有北。
偶偶
鬃年鬃月鬃日
后记:他没有回父亲的公司,他继续经营着北方有北,认真地做好每一个“工艺品”;她继续没有目标地往北走,她只知道北方有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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