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远去的年猪
伴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年——这位慈祥的先祖,又踏着春的旋律,一步步向我们走来。望着大街上、商场里还有百姓家中日渐一日浓郁起来的节日景象,我又情不自禁地忆起儿时过年特别是杀年猪时,那热闹的场面、淳朴的乡风
伴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年——这位慈祥的先祖,又踏着春的旋律,一步步向我们走来。望着大街上、商场里还有百姓家中日渐一日浓郁起来的节日景象,我又情不自禁地忆起儿时过年特别是杀年猪时,那热闹的场面、淳朴的乡风、融洽的乡情和深挚的喜悦。“小孩小孩你别哭,过了腊八就杀猪”、“小孩小孩你别馋,杀了肥猪就过年。”小时候,母亲常常一边喂猪,一边慈爱地对我念叨着这句古老的民谣,慈祥的眼神里贮满了向往和幸福。在过去贫苦的年月里,那头贪吃贪睡、浑身是肉的大肥猪就是孩子们日思夜盼、痛快解馋的梦想;是大人们安抚孩子、鼓舞干劲的妙招;也是一家人营养的主要补充、快乐的重要来源。大有望梅止渴、目标激励的神奇功效。
按照东北农村传统习俗,一进腊月,人们便开始淘年米、包豆包、蒸馒头、扫灰尘以及涮房子等“忙年”的活计,“忙年”之中最重要、最精彩也最隆重的项目就是杀年猪。腊月初八之后,长年粗茶淡饭、清汤寡水的村子里几乎每天都会传来谁家杀猪的消息,都能闻到久违的肉香,都能看到孩子们油光光的小嘴和心满意足的笑脸。辛勤操劳了一年的农民终于盼来了幸福的时刻,银装素裹的乡村笑逐颜开。
过去,猪是农村家庭经济的重要部分。所以,杀年猪绝对是件大事、喜事。同时,这也是一项涵盖了屠宰、烹饪等多个专业、多道工序的综合工作,是一项需要专业人士操刀、亲朋好友帮忙的集体劳动,是一次用来答谢乡里乡亲、增强宗族感情的群体盛宴和社交活动。待到大人们把酝酿已久的计划最后敲定,迫不急待的孩子们便飞跑着将这个喜讯奔走相告。
正式宰杀之前,先要明确分工。“高薪”请来的“专业师傅”自然负责技术难度最高的“主刀”任务,其他身强力壮的男人们负责捉猪、捆猪、按猪并协助宰杀,妇女们则负责烧水、切菜和做饭。只见几个男人拿着食物,把那头饿了一夜的肥猪引来,趁猪低头进食之机,大家一拥而上,扯腿、按头、揪尾巴,三下五除二便将其按倒在地。随后,迅速用麻绳将四蹄和嘴巴捆绑结实,交由享受着主人好茶好烟招待的“专业”师傅大显身手。那时,我家每次杀猪,请的都是一位远房的三舅。三舅先是将猪脖子上的毛刮了刮,确定“刀口”位置,然后吩咐打下手的人各就各位。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把一尺左右、寒光闪闪的钢刀,瞬间插入猪的咽喉,刀身没入猪身。尖刀抽出之际,温热鲜红的猪血立即喷涌而出,落入专门接血的盆中,刚才还嗷嗷嚎叫、拼命挣扎的肥猪顷刻间一刀毙命。
猪血流干之后,便是刮猪毛。4个壮汉每人抬一只猪蹄,把猪按照头、脚、身子的顺序放进滚烫的开水锅中,边烫边用铁刮子狠刮。这道工序的关键是掌握好时间和火候,烫老了,肉就熟了,不仅毛难刮,还会把肉带掉。烫轻了,毛刮不干净。热水刮毛之后,大家又用冷水反复冲洗猪身,再次精细去毛,直到没有一丝污点和毛茬。紧接着,将猪的四蹄卸下,头尾割掉,开膛破肚。如果说刚才的挥刀宰猪有些恐怖血腥,接下来的摘除内脏和骨肉分割则有几分可观赏性。只见三舅手中那把闪亮的钢刀,在猪身上来回穿梭、畅通无阻,那份游刃有余、娴熟自如,真好似“疱丁解猪”。一会功夫,猪的心、肝、肺、肠以及前槽、里脊、排骨、脊骨、肘子等各个“部件”全部分门别类、恰到好处地“拆卸”完毕。当猪后背处的肥膘露出,三舅会伸出几根手指,测量一下肉膘厚度,然后给猪作出“X指膘”的结论。这是衡量猪肥瘦程度的重要“参数”,猪膘越厚,代表猪的肥肉越多,味道越香,同时也说明主人平时养猪越勤劳、越用心。这在农村是一件让人自豪、脸上有光的事。
加工猪身上的食品,最复杂的要算灌血肠了。小肠摘出后,先要将肠由内向外翻开反复清洗,直到臭味完全消失。而后,将放有豆油、葱花、盐、花椒面等佐料的猪血搅拌均匀,用漏斗注入一头扎紧的肠中,灌满后再将另一头用细绳扎紧。这样,东北特有的血肠就灌好了。
至此,男人们大功告成,女人们该登台献艺了。妈妈、姐姐还有来帮忙的大姨、大娘们,开始用猪身上的各件宝物,烹制猪肉炖粉条、猪肉炖酸菜、血肠蘸蒜泥等一道道“东北名菜”。只见屋里屋外进进出出,笑语喧哗、热气腾腾,好不热闹。灶膛里,大捆大捆的柴火噼哩叭啦欢叫着,大号铁锅里渐渐发出咕嘟咕嘟的奏鸣,诱人的清香慢慢飘满土屋,沁人心脾、让人垂涎。早上还活蹦乱跳的肥猪,晌午时分已变成一盘盘丰盛佳肴。爸爸说一句简单到家家相同的“吃饱吃好”,期盼已久的年猪宴便正式开始。男女老少围坐在温暖的火炕上,梁山好汉一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风卷残云、大快朵颐,补偿着长期的营养不足。没有虚伪的客套,没有漂亮的言辞,大伙用朴实到笨拙的话语赞叹着猪肉的美味、评价着今年的收成、畅想着来年的计划……“欢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挥”,“品猪润饥肠,把酒话桑麻”。饭菜和人性同样真诚,营养和感情一起滋长。那无拘无束的笑声、不拘小节的粗话以及偶尔的荤素幽默,伴着猪肉香、烧酒辣和旱烟呛,在茅屋里此起彼伏、升腾环绕,交织出一幅粗犷淳朴、经典正宗的东北民俗风情场景。
“大肥猪肉管你够,撑得不认你老舅”。这样的饕餮盛宴每年都各家轮流做东,一直到来年的“二月二,龙抬头”,用东北俗话说就是:吃腊月,闹正月,离离拉拉到三月。哪家的猪肉最香、招待最好,都是村民们一年里津津乐道的谈资、甜蜜快乐的回忆。至于杀年猪中的逸闻趣事以及某人的不雅吃相,更是大伙多年不忘的笑料。
如今,二十多年光阴倏忽而过,广大农村天翻地覆。许多农民都进了城或者上了楼,充满乐趣、终生难忘的杀年猪情景恐怕再也不会出现。一则以喜,富裕的生活使人们不再需要“年猪”来解馋“恶补”,吃肉早就不是生活难题。一则以忧,那不用添加剂催肥,不用瘦肉精增色,自家散养、“笨养”,纯粹吃粮食长大的无污染、无公害“农业猪”越来越少;那香而不腻、肥而不稠,闻天然香、食自然味的百分百纯正杀猪菜、城市饭店无法企及的美食巅峰,无缘再尝;而那滋养灵魂、塑造性情、融入骨骼、浸入血脉的厚道乡风、淳朴民俗,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竭力追求物质奢华的人们,最终迷失于物质世界。
最近,央视推出了百集大型记录片《记住乡愁》,唤醒了我沉睡多年的乡土记忆。我的乡愁就是那片承载着儿时苦乐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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