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红薯小忆
“三毛钱一斤,一块钱四斤,红心红薯,红土地上长出的红心红薯,吃生、吃烧、吃蒸、吃烤,个个保甜——”周日无事,我与老伴街上漫步,忽然传来卖红薯的吆喝声,只见一农民拉着一车红薯在街头叫卖。不知是他的叫卖声
“三毛钱一斤,一块钱四斤,红心红薯,红土地上长出的红心红薯,吃生、吃烧、吃蒸、吃烤,个个保甜——”周日无事,我与老伴街上漫步,忽然传来卖红薯的吆喝声,只见一农民拉着一车红薯在街头叫卖。不知是他的叫卖声吸引人,还是那红薯确实好吃,真的有不少人竞相争买。“买几斤吧!”老伴也动心了。“走吧,神经,你还没吃够?”我见那东西就条件反射似的胃酸,看都不想看,嘴里的酸水又要往外流了。“你不吃,谁还会往你嘴里填!祥祥前天不是闹着要吃烤红薯吗?”“哦――,”我想起来了,六岁的小孙娃最爱吃烤红薯,前天还缠着要我买呢。我俩走到车边,见那红薯确实不错,多为圆长条形,个子大小基本均匀,大多在一斤左右,不大不小,卖者好象经过了精心的挑选,煮、烧、蒸都合适。且洗得净,颜色鲜,皮儿乳白,瓤儿粉红。心想,这人真会做生意,老伴也急忙挑选起来。
回到家里,老伴将买来的红薯洗了又洗,放在火边,盖上铁笼盖,又将火炉半开,用微火炙烤。不一会,祥祥已耐不住性子了,几次要掀笼盖,被他奶奶挡住。约三十分钟,就闻到了烤红薯的味道。老伴关了火门儿,掀开笼盖,将烤透了的红薯一个个夹了出来。祥祥赶忙抓了一个,由于红薯太热,他两只小手不时地轮换,还用嘴不停地吹着给红薯降温,还没吹凉就在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他们这一代是钻进福窝不知福,啥好吃啥,真是鸡鸭鱼肉都吃腻,山珍海味不希奇,偶尔吃个红薯自然新鲜香甜,那象我们这一代都是吃着红薯长大的。生红薯、红薯片、红薯汤、红薯面、红薯馍……万变不离其宗,天天吃、月月吃、年年吃。下到窑里的红薯时间一长就会变坏,坏着吃着,虽煮锅时把坏疤挖去,但苦味难除,吃着又苦又涩,吃得又够又烦,可别无他法,不吃只有饿死。到如今还见红薯就翻胃,距今已几十年了,打个饱嗝似乎还有坏红薯的苦味!
我还像我孙娃这么大的时候就遇到一场可笑的红薯风波:红薯苗栽上不久,秧还没长到二寸长,我和三个小伙伴到地里玩耍,好奇的在红薯苗边挖开一坑看红薯结了没有。一看红薯苗的下端才扎下像细线一样的白根根,赶紧把土封上。不巧被马队长碰见,以偷红薯为由把我们训斥一顿之后,又把我们带回村里,四个小孩有三个是贫农出身,就我出身不好,自然成了批斗对象。马队长召开群众大会要批斗我,一个六岁的孩子吓得哇哇直哭,批斗会没法进行,反正揪不住头发揪耳朵,就让我父亲代儿受过,说是大人唆使儿子去偷队里的红薯。父亲只得在全村群众大会上做了深刻检查才算了事。
上世纪那个饥饿的年代,因红薯产量高,便成了人们的主要口粮。一年秋、冬、春三季天天、顿顿不离红薯,红薯成了人们赖以生存的“宝贝”。可队里分的红薯大人们还要计划着吃,要不计划,到春天会活活饿死。所以就是秋后刚挖罢红薯的季节,我们也得处于半饥饿状态。秋假跟着犁拾红薯地没挖净的红薯,便是我们这些孩子最理想的工作。记得我和一个伙伴一次得到允许去拾红薯,拾了一堆之后,就缠着犁地的张伯烧红薯吃,张伯见我们饥饿,就挑选一些好的埋在晒干了的红薯秧里烧了起来。由于火大,外边的皮早烧成焦黑色,里边的心儿还是硬的。听大人说:“红薯没脸,只要磕软”。我们拿着半生不熟的红薯,在硬地上使劲磕几下,就香甜地啃起来。我们正啃得满嘴黑时,下乡工作队员突然来了,吓得我吃进嘴里的一口红薯咽不下去,也不敢吐出来。他训了我们一顿,还扣了张伯的劳动日。从那天起,我们再没得过这种美差。
春天就更难熬了。我们常常是肚皮贴着脊背,没有一点生气。“均,起吧!”一天早上我在梦中被爹叫醒。“下雨了,队长不会起来,你从去看麦地有没有狐狸哄出的坏红薯,你去学还没啥拿哩!”我赶紧起来,拿一根长铁钉,开开门,两边看看没人,才放心地走向村东麦地。我这里刨刨,那里挖挖,满脚、满手都是泥,雨水顺着头发流到脸上流进眼里,不时地用手背和袖头擦掉眼角的泥水。还好,终于挖到了三个早已冻坏了的一捏乱流苦水的红薯。我很高兴,因为今天上学又不会饿肚子了。
到村头,看看队长家的大门还没开,我才小心地进了家门。母亲赶忙洗去坏红薯上的泥土,揭掉红薯皮,又撒上一点红薯面,在案板上一揉,就开始烙“馍”。我站在锅台边喝着母亲为我煮的能照见影子的稀饭,烤着淋湿的衣服。衣服上慢慢地冒出热气,我的心才慢慢地有了一丝的温暖。
吃过早饭,我淋湿的衣服干了,母亲也将“馍”烙熟了。父亲把馍装进书包背在我的肩上,又取出一顶烂草帽给我戴上,弯下腰挽起我的裤腿。我一手掂着两只鞋(那时一双鞋要母亲千针万线的缝,很不容易。所以男孩子雨天都赤脚走路),赤脚走出家门。每踩一脚,稀泥就像泥鳅一样顺着我的四个脚指缝钻出来,爬上脚面,透心的凉。可我还是比较高兴的,因为我的书包里装有“馍”!
“爷爷,好吃,可好吃,你尝尝!”孙娃大喊一声,打断了我的回忆。我抬起头见祥祥拿着一个热红薯很调皮站在面前。“爷爷不吃,爷爷小时候是天天吃、顿顿吃,今儿个你奶奶是专门给你买的。”“哎呀,爷爷小时候真美!天天吃红薯!咋真幸福!”祥祥欢蹦带跳地大喊起来。我不知怎么回答孙娃,只是不自觉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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