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远逝的年味
一进腊月门,年味就浓了起来,那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过年讲究个新,有钱的人家到供销社买上大白纸,找个画匠,把屋子糊得亮亮堂堂。经济不宽裕的人家就称上几斤报纸,自己往墙上粘。糊屋子也有个讲究,挑小张的糊到
一进腊月门,年味就浓了起来,那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过年讲究个新,有钱的人家到供销社买上大白纸,找个画匠,把屋子糊得亮亮堂堂。经济不宽裕的人家就称上几斤报纸,自己往墙上粘。糊屋子也有个讲究,挑小张的糊到顶棚上,大张的糊到墙上,这样就省事得多。糊前也有一说,先挑有图的黑面朝上,刷上浆子,粘到墙上,屋里就亮堂。糊的时候一定要把报纸的白边对齐,歪扭七八就不好看,还会被人笑话。正月串门,人们总要点评一番,如果糊歪了,一歪就是一年。
农村没有什么好吃的,不管穷富,家家都要做几锅豆腐,这就是最好的美味佳肴。一个村子一般只有一盘小磨,几家合伙轮着推,提前都是排好的班挂好的号。因得提前泡豆瓣,将黄豆在碾子上碾碎,提前泡上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如果泡不透尽出渣,做出的豆腐不细嫩。
小磨抬到谁家,谁家就欢天喜地。推小磨的大多是半桩子小子和十七八的大姑娘,他们的青春和活力正好派上用场。一边一个骑在磨架子上,一人伸出一只手抓住磨拐子,两人朝着一个方向同时用力,小磨就飞转了起来,胳膊酸了就换另一只,其中的一个人不停地往磨眼里添着豆瓣,豆瓣在上下两扇小磨的旋转咬合中变成白色的磨糊子,磨糊子顺着小磨的四周滴落到磨架下面的大盆中。刚推的时候,有的是力气,互相比,看谁转得快,一会儿劲用完了,就再换上两个人,边干着边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大人们在灶火坑早就准备好了柴火,单等把磨糊子倒进锅,快开锅时要撤成小火,一不注意就要跑了锅。烧开,一人舀上一碗豆浆先解解渴;点上卤水,一人盛上一碗豆腐脑先垫垫底。然后是过包,在当院放上一个桌子,桌子上面放一个案板,把用笼布子做的包放上,上面用盖顶一压,几个人一齐用力,把包里的水压尽,一板豆腐就出来了。主人把豆腐切成条,撒上葱花,上缸里舀上咸盐汤,往碗里一倒,满屋飘香,大家吸吸溜溜吃个鲜,然后就披着月光,顶着星星叽叽呱呱地奔向下一家。
临近年根,灵巧的妇女们都要剪窗花,有的是一对雄赳赳的大公鸡,有的是一对乐呵呵的胖娃娃,总之,花鸟虫鱼,无奇不有。家家都时兴刻挂钱,五颜六色的色纸用线穿成一沓,一刀下去就能刻透几十张。你不会嘛,就去求人吧,农村人热情,愿意给你帮忙的多了。贴对联自不必说,哪个村子都有会写的,别管字体好坏,就图个喜庆。贴对贴错都不在乎,”肥猪满圈”贴在炕头,”儿孙满堂”贴到猪圈,那是常有的事,反而更活跃了过年的气氛。
年味最浓自然要数年三十,家家一早就铺上新炕席,好的是苇子席,差点的是高粱席,讲究一个新鲜干净。小孩子们白天把成板的鞭炮拆成单个的,舍不得放,一个一个地点着过瘾。十二点”发神纸”,家家才放成挂的,噼里啪啦,整个村庄响成一片,家家的饺子也噼里啪啦下了锅。吃完年夜饭,大人们开始守夜,小孩子们提着小灯笼挨家串,捡熄灭了的鞭炮,拦腰折断,放在地上,点着一头,窜出一股火苗,另一头遇着火星也窜出火苗,往往要呲歪一个,呲歪的那个叫老婆儿,这就叫”老头呲老婆儿”。
正月初一人们又热闹起来,大姑娘小媳妇穿得花花绿绿,男女老少喜气洋洋都走出家门,相互说着吉祥的拜年话。外村的秧歌队来拜年,先在宽敞的地方打个场,然后就到有头有脸的日子过得好的家去扭,主人家都要拿出十元八元的做赏钱。踩高跷的、推小车的、划旱船的、耍狮子的、扭秧歌的,锣鼓喧天。
扭累了,蹦够了,天晌午歪了,农村都时兴两顿饭,生产队长开始派饭。张家领仨,李家领上四个。白面馒头往上一端,猪肉炖粉条,自家灌的肠,肉皮靠的冻,尽其所有,凡是稀罕的好吃的,摆得满满一桌子。散白酒往铜酒壶里一倒,围到火盆里一热,热乎乎地下了肚,唠起来家长里短,计划着开春种什么作物,一会儿就起来了高声”四喜发财”呀,”八匹马”呀,满屋喜庆,热闹非凡。天黑了,东家仨西家四个再住下。农村人就是这样厚道,管吃管住,往往争抢客人闹得面红耳赤。争不到手,那就是日子没过好,人家瞧不起。
第二天早晨秧歌队再到另一个村,一帮接一帮,不管大沟和漫甸,串起来没完。整个正月闹得红红火火,那时过年才真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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