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窗、娘
娘从小失去娘亲,从8岁起开始围着灶火转。想上学不能圆梦。别人上学她上工;别人老师给打分,娘是生产队给记工分;别人在学校念算术,背毛主席语录,娘在公社里跟着大伙学雷锋,唱:“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
娘从小失去娘亲,从8岁起开始围着灶火转。想上学不能圆梦。别人上学她上工;别人老师给打分,娘是生产队给记工分;别人在学校念算术,背毛主席语录,娘在公社里跟着大伙学雷锋,唱:“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娘很早就担负起家庭的重担。娘在文革十年动乱后的三年与父亲结合,组成温暖幸福的家。
娘自从有了我和姐,话多了,笑容多了,也更勤劳了。为了照顾好这个家,娘先得在老式窗户上糊上毛边纸。糊了窗纸的家才更像个家。
小时侯,我四岁。那年我突然患病,没精打采,总是瞌睡。风雨之夜,娘一没伞,二没雨披,硬是为我请来医生,医生说我缺乏维生素,就注射了一周,仍未见效。娘东奔西走,请遍各村名医,开方,吃药,可我还是病。在我们农村,娘这个年纪的人多迷信,听人说是邪病,遂请本村一个有声望的老者,烧烧香,摆布摆布,居然好了,娘大喜过望,
以至二十年后对此仍念念不忘,感恩至深。此事听来有点滑稽,我的病愈可能是针剂后期见效吧,但娘为我奔波操劳的心,将是我永远的刻骨铭心。问娘:“请医生的那天夜里风大不大?”娘说:“那时间,风算啥?常常忘记梳头洗脸,吃饭睡觉,为你的病,我很是担心过的。”
娘不平静的半生是一场来去匆匆的折磨人的风。
小时候,我顽皮,矮矮的个子,喜欢在窗户旁游走,常常用手指头捅破窗纸,嘻嘻地玩,风就灌进来,娘这时会说:‘别这样,她为你遮风挡雨哩!“
那是一段艰苦日子。父亲出外打工。雷雨之夜,家中,姐姐,我,还有娘。雨下的好大好大,风更猖獗,嚎嚎地叫。电闪雷鸣,惊心动魄。有杨树喀嚓一声倒下了——飓风将它摧折!飓风当然也不会放过我家的窗。哗啦啦——霎时,窗纸全湿,我感觉到雨丝扑打在脸上了。我和姐姐好怕好怕,娘一胳膊搂住一个,把我俩抱住,说:"狗儿、狗儿——不
怕,不怕,啊?”看看窗,依然坚守阵地,除了雨湿,大体完好!只是个别地方有大破口——是我弄破的小窟窿给了风雨以可乘之机!我不禁懊悔起我当初的莽撞,又庆幸终于听了娘的劝了。
窗户纸久了要换,一般都是娘自己揭掉旧的粘上新的。有时她忙,忙着为家人纳一对对鞋底儿,缝一双双暖鞋,也会说:“小儿,帮娘糊糊窗户吧!”我开始不愿意,贪着玩,可再一想:窗子辛苦了那么久,我早该给她换件新衣服了!就糊。娘便夸我:“军儿听话。”
夏天。窗纸要褪掉,换上绿窗纱。我和姐姐小时喜欢从窗子里看风景,透过窗子,看好多好多的东西,想好多好多的事情。娘呢!娘从窗子里看的是人,是我和姐姐,看我和姐姐在院里玩耍,看我俩快快乐乐地玩,然后一会朝她做鬼脸,逗得她哈哈大笑。
小时候,我上学。我起床晚。吃着饭,看看表,快迟到了,急急离开家。娘有时忙得顾不上出来,就一边干活,一边抬起头,从窗内目送我走远——怕我跌跟头。放学回家,我像羊羔似的老远喊一声“娘——”,娘从窗户里看见我,一脸欢笑,加一声应答:“喂——”
娘是呵护我们的朴实的窗。
娘经历了太多的苦难,一言难尽。她的手浸水多,受风侵蚀,好开裂口。她有时涂凡士林,有时缠医用胶布。有一天,一个起风的日子,我忽然给她买了一卷医用胶布,娘拿着胶布,习惯性地望着窗外(不论冬夏,总要留一个格子,一来透气,二来看到外边),看那翠绿的小树摇头晃脑,她的眼神不再茫然,不再无助,多了欣慰,多了期盼。娘从此再也不怕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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