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茶香
我头很痛,这是一个荒芜的时刻,注定了所有记忆紊乱。开始做梦的时候我就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我在山的那边遇见了守侯着的秃头老人,她向我比画出思念的形状,告诫我方向已经散失,如果我要走就得先替她种上一棵茶树
我头很痛,这是一个荒芜的时刻,注定了所有记忆紊乱。开始做梦的时候我就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我在山的那边遇见了守侯着的秃头老人,她向我比画出思念的形状,告诫我方向已经散失,如果我要走就得先替她种上一棵茶树。
母亲在我眉心点上朱砂,我将家传的那首歌揣在怀里然后上路。我要去迎娶我的妻子岚惜,代代相传的歌就是我的聘礼,我家的男人代代以歌为礼,迎接他们娇美温柔的妻子。我家的男人代代娶采茶的女子为妻,采茶的女子住在平原唯一的山上,满山茶树,茶香满山,女子长发飘荡,其中一屡缠进我的梦里,那就是我的妻子啊,岚惜,采茶民族中最美的女子。
我已经不明白梦的含义了。我赤着手挖掘,茶树的树根绕着我的手指,沙粒刺进指甲缝中,满手鲜血,每屡茶香都是一滴泪啊。老人说话,可是我听不见任何声音。
你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歌唱丧失了聆听。
我驱马上山,我的马在山前止步,下跪。你难道不知道马是最驯良的动物么,你难道没有看见它流泪了么。是的我的马流泪啦,它不肯走了,它趴倒在地上。
满山茶树枯萎。我看不见采茶的女子,我听不见山那边歌唱的回声。
我在梦里寻找女子的去向,她盈盈而来,一头长发已剪去,我问她:“你听见那首歌了吗?我在山上找你,风在枯萎了的茶树与茶树之间穿梭,把我嘲笑得体无完肤。我向每一棵茶树打听你的去向,但它们已经流不出眼泪。我不知所措。”
岚惜,我最美丽的妻子啊,你手捧香茶,你把茶杯捧到我唇边,你的手如白玉无瑕,我搞不清楚那香味是茶还是你的手。
我感到茶味微苦,滚过喉头时温热骤然变冷。我再也听不见了,岚惜,我听不见你回答的话语。你在我的梦中来去自如,你走出我的梦如此轻易。
你比任何人都知道我的脆弱,现在只要一丝气息就能把我击溃。那些孤独与我无关,可是我已经身处其中。有一刻我想起了岚惜,我真想唱歌,但我听不见我自己的声音,我不知道我的声音在丧失指向以后会伸向何方。
满山茶树已经枯死,采茶的女子不知所踪。
老人说话,干裂的双唇一开一合,我大声地说:“我听不见你说话!茶树已经种上了,我自然尝到了泥土的苦味,这是种植茶树的土地,泥土中有茶树流的泪!你是时候履行你的诺言了!”
老人沉默,她转身回到山下的小屋。
“你想要娶采茶民族的女子么?你有那个资格么?采茶民族的女子只许身真心钟情于她的男子!”
你到过那片平原上唯一的山上么?你见到那座种满了茶树可是满山茶树尽数枯萎的山么?当然了我并不是要问你有关那座山,我所问的有关那座山的一切都是为了打听一个名叫岚惜的采茶的女子,她是采茶民族最美的的女子,我未过门的妻子。然而现在我只有在这座山上,枯萎了的茶树是我和岚惜间仅余的联系。老人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其实她说了许多话,可是我只听懂了思念的形状。我固执地猜测着她的用意,我把满山枯死了的茶树埋葬,我重新种上满山茶树。
老人沉默,躺在她山下的小屋里翻了个身。
我摸摸老人的脸,皮肤已冰冷下来了,她死的时候留下了一屡长发,一撮茶叶。她向我比画着思念的形状,她说话。我听不到她的话。
“采茶民族最后的女子已死去。所有的美丽在瞬间销毁。”
你听见了么?你听见她说话了么?听见那个秃头老人在死前说的话了么?听见了的你就告诉我吧。我在平原唯一的山上,很容易找,不断种着茶树的那个就是我。
那些新长成的茶树对茶树民族未解的谜一无所知。
2004、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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