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斓
序想来,已经十个年头了。那些依附着文字踽踽独行的日子,充斥着显示屏亮若荧火的光芒。如果你在,该多好,母亲。我就不会常常因创作时脑中那些一闪即过的特别字眼而条件反射地缩手,有时急了,免不了长长的指甲在键
序想来,已经十个年头了。那些依附着文字踽踽独行的日子,充斥着显示屏亮若荧火的光芒。
如果你在,该多好,母亲。我就不会常常因创作时脑中那些一闪即过的特别字眼而条件反射地缩手,有时急了,免不了长长的指甲在键盘上留下淡漠的伤痕。
是的,赤橙黄绿青蓝紫。这个世界一切的花红柳绿,似乎都与我无关。
就像是,十五年前这间卧室突然静默了下来,接着就挂了一张你静默微笑的照片。直到今天,我依然看不出那个叫作“遗像”的东西和全家福有什么不同。你都是明的脸暗的发,都在温暖地笑。只是一个搂着我,一个没有。
其实你早就知道,我是个色盲。不是色弱不是红绿不是反色,而是个地地道道的全色盲。
但你,却依然给我取名班斓。
依然,教我辨识红绿灯。
依然在众人强烈反对下,成全了我对颜色的信仰。
还有每晚,你教我的,现在看来是傻傻的功课。你教我用明暗来分辨色泽,并留下一张图当作业,认完就叫你起来。
母亲,有一点,你永远都不知道。
你那五千三百多夜的“宝贝真棒”,却早将我三万多天的人生,渲染得一片斑斓。
一
很庆幸生在这样一个玲珑水乡——乌镇。才会有了上学前和那些水娃们欢快地放舟,肆无忌惮高歌的日子。没有人知道我掩藏在褐瞳下惊天的秘密,包括我自己。只因这江南色彩的基调和我眼中的太像。黑的瓦白的河,白的河黑的瓦。
现在想来,莫不是命运对我,一种凄艳的宠幸。
但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御风奔跑,我心里总不免堆积下了比同龄孩子更庞大的谜团。比如每年春节,孩子们例行的采花灯活动,只有我觉得是无趣的,我不明白那些引得小丫头尖叫的漂亮灯托儿,和别个有什么不同。因为在我眼中,它们都抹着一层淡淡的粉尘。
所以我就一直没有对那些东西产生过兴趣。
但我想我也是买过花灯的。记不清是哪一年,也忘了是哪个小姑娘陪着的,总之是我又一次习惯性的,将双手平放在她刚买的小花灯上取暖时,她望向我,目光夹杂着我看她的花灯时一样的疑惑。
空儿,为什么每年都不买花灯呢?
它们都不尽相同啊。
小姑娘纯净的瞳孔里迸发出更加不解的光亮。她举起灯看了看,扭头又望向花灯的摊铺,摇了摇头。
我怎么就觉得红的更漂亮呢?
你说的是什么啊?行行行,那就给我妈买一个吧。
这是我第一次认真地伏在摊铺审视每一个花灯,才发现亮油油的灯火下,它们原来还有明暗之分。我的目光迅速掠过小姑娘指指点点的几盏,死死地定格在最后一排那火苗微弱的一盏上。它很不同,有着母亲眸子中最纯粹的清亮,丝毫不沾染别个或多或少的暗色粉尘。
嗯,就它了。
在我还不够长的手臂奋力跃向角落的时候,小姑娘的眼里分明闪过一丝讶异。
空儿,这么素的颜色,你家在办丧事啊?
呸呸呸,小乌鸦嘴,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顺势挠向了小姑娘的纤腰,两个伴着欢笑携着花灯的影子,就渐渐消隐在新年河上岸上雀跃的流光里。
那时的我们还太小。我竟可以如此轻松地忽略掉一个沉重的问题。不知,母亲看到这样的场景,会觉得悲哀,还是美好?
那个晚上。
那个飘满流火的晚上。
藏着我对斑澜最初的信仰。
二
现在才知道“素”是什么概念,应该是有些不喜庆的颜色吧,总之我的灯就是这样的,它被称作“白”。但母亲却执意要摆在案头,说它要掩映着我的笑颜才最美。
我说,还有你的呀。
她惊了一下,瞬间笑容就绽开在脸颊上,眯成缝的眼角仿佛有什么炽热的东西缓缓淌下来。
空空真乖。
她清瘦的手指接着就抚上了我的发丝,一下一下,流畅而有力,尽管我知道,那上面早已千疮百孔。每一个细小的伤口,都记录着她一针一针刺出的岁月。
母亲班氏,是个孤儿,年轻时便在养母家做苦工,最后和父亲成亲,其实两人并无过多的感情,只是迫于经济困难的应急之策。这样母亲的婚姻一开始就有苍凉的意味,可是我从没发现她苍老的印迹。她只是绣,一直在绣,一枚小小的针刺载满了她的青春。镇上的人都亲切的呼她“班绣娘”。江南特有的风韵,使母亲看起来就像是水做的人,琉璃心汪汪眼,仿佛那牵引的细线,都沾染了她有些温山软水的愁。
对了,母亲什么时候开始愁了。
我的眼神不自觉地移向母亲身旁那个昏暗的位置,却又像触碰禁忌一样闪电收回。我偷偷瞄向母亲,还好她没有发现。这是一个不可言传的伤口,年仅五岁的我就已深深懂得。
青天,那个我本该叫爸的男人。
那个我本该在他胡茬亲昵下长大的男人。
那个本该张开双翼,庇护我们母女俩的男人。
在我记忆里却生疏到只记得他眉宇的线条,带着爱带着恨。
我爱他是因为他给我了一个这样好听的姓和名——青,青空,以及浑身上下循环不止的血液,和他一个型号的。
只是我的是热的,而他的是冷的。
这也是我恨他的原因。母亲为他家付出了那么多,他又怎么忍心,因一个抹着重重眼影的风骚女人,就让母亲,守了这么多夜的空枕。
她的眼就是那么哭出来的。绣到深夜,看着空空的床榻,冷不丁就开始轻轻啜泣,为了不惊动我,又硬硬憋成了呜咽之声,接着大把大把晶莹的液体就滴落在刺绣明明暗暗的条纹间。
殊不知,我早就偷偷看她了好几回。我为母亲感到不值。
听说他在外面倒弄什么生意,发了一笔小财,几个月才匆匆回家一次。但我心里明白,他说好听点是为了看我,其实是摆弄给街坊邻居看的——他并没有忘了这个家。
母亲,只有一次,他回来我瞒了你。
或许是看在我越发像他的轮廓的份上,他突然掏出几张明暗交错的票子在我眼前晃动。他说世人都喜欢这个。
来,空空,亲爸爸一口。
我接过钱。谢谢爸爸。
可背过身,笑容瞬间凝固了。随着接下来一声齐
版权声明:本文由zhaosf123官方传奇发布网原创或收集发布,如需转载请注明出处。
相关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