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贺国央从他母体落地的那一时刻，就给世人带来了一份惊奇：他的额头上比别的婴儿多了一个肉疙瘩。
接生婆说：“这是小孩头上长的角，预言这孩子长大后一定很厉害。”
街坊的一位老者说：“这是智慧之包。”他的依据是：宋朝名相“包公”生下来头上也有个包，不然怎么会“包公”呢？
医生说；“这是一个脂肪瘤，只要它不继续扩长，也不影响婴儿的未来生活。”
父亲说：“管他头长角，身长包，男孩聪明最重要。”
这个做了一辈小职员的父亲心中暗自在想：如果自己的儿子能成为包公一样的历史名人，何其美哉！美哉！
父亲自从有了这个儿子就视他为心肝宝贝，处处带在身边似乎要言传身教他的成功之道。
这也让贺国央有了从小耳濡目染父亲在领导面前佯装笑容的机会，他把父亲鞍前马后侍奉领头的行为视为一种骄傲，这一来是因为父亲可随时尾随在领导身边出入各种场合，由于他父亲块头大，贸然一看不知情者常会“黑白颠倒”，误将父亲视为领导。每当出现这种误会，甭说他父子俩有多高兴，兴奋两三天就别提了，他还会常常梦见父亲真的成了万人之上的人上人。
但更重要的是父亲在领导身边能“狐假虎威”地捞到许多好处。
让他记忆犹新的是在大跃进时期的三年自然灾害中，虽然处处可见饥饿漉漉的荒民，但父亲却用他的精明和在领导身边的便利条件，确保了一家六口人丰衣足食地渡过了难关。但也正是这份私心让父亲在那个“一大二公”的年代里始终难以受到重用提拔。
随着岁月的流逝，贺国央也渐渐涨大了，他传承了父亲身上的遗传基因的同时，也传承了他父亲的为人手法。
这一招果然见效，他这样一个在德、智、体方面都很平庸人，读高中时就成为了一名班干部。
但很快就招来了同学们的非议。有的说：“贺国央是靠给班主任老师送礼换来了一个班干部当。”
也有的说：“贺国央平时一本正经都是装出来给别人看的，甭说他内心有多么肮脏。”
为此班上的一位美女提供了充分的证词。她叙述了两月前发生在贺国央与她之间的一件“花前月下”之事。
这批高二的学生为了尽快适应毛主席的号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学校组织他们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山村“万银山”进行义务劳动，垦荒。两个月的垦荒中，让男女生们在高强度劳作下，深深体验到了农民们披星戴月的艰苦生活滋味的同时，也让她们早早地体验到脱离管束后，自由生活的快乐时光。没有了老师管束他们要去完成那些永远做不完的作业，没有父母监管他们课余时间的行为规则，他们像一群自由飞翔的小鸟，第一次感受到翱翔太空的美妙。这群在枯燥劳作中的少男少女，带着对世间的一份奇思妙想，在这优美如画的云雾山处，渡过一个个美丽的夜晚之时，也不乏有时会萌发出一阵阵青春的蠢动。
美女在来“万银山”之前，为了向学校表明向贫下中农学习的决心，特写了一份入团申请书。贺国央得知这一“情报之后”，多少有点喜出望外，因为他压根就没想到，这个众人仰慕的美女也会留下一丝缝隙，让他这个“班干部”有机会钻进去亲近她。
在一个月色皎洁的夜晚，他约定美女来到了住地前面那条小溪旁边，说是受团支部委派找她谈心，自然是关于发展美女入团一事。
如期赴约的美女尽管特地提醒自己，一定要在男生面前表现出庄重的一面，但她始终难以抑制被组织考查的兴奋。
月光下，夏日的微风吹拂着山间树叶发出吱吱的微微声响，带着丝丝凉爽越过她们的脸庞。林间的小鸟安歇在巢穴后，那潺潺的流水声在静夜中演奏出更加动人的篇篇乐章。
贺国央先是坐在美女旁边的一块石头上面说；“你是我们男生中公认的校花，你申请入团会给我们组织增光添彩。”
美女露出了一瞬间的笑脸后，羞涩地低下了头。
朦胧的月光下，那美女含笑的脸庞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这让贺国央有些心花怒放地说到：“在社会上流行一句话，听说过吗？”
美女两眼看着他问到：“什么话？”
贺国央说到：“要入党、青春献首长。”
美女有点不悦地说：“贺支委，你好像话中有话哟！”
贺国央把话峰一转：“张健托我稍句话给你。”
美女说：“他有什么话对我讲？”
贺国央说：“他问你毕业后，下乡时是否愿意与他去同一地方，他愿意照顾你。”
美女低头不语。
贺国央继续说：“别看他长得帅、成绩也好，像他这样的书呆子没什么前途，如果你让我来照顾你，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贺国央移动着身躯坐在了美女的身旁。
美女好似并不在意所侵占的那一块还不属于她个人空间之内的领地。
美女说：“不谈这个啦！不是说我入团的事吗？”
贺国央满不在乎地说：“入团嘛！还不是一句话，关键在你的态度。”
美女说：“你别吹牛好不好，我看班主任不喜欢我！”
贺国央说：“像许老师这般小人，我自然知道怎么对付他，只要你跟我好！”
说完他将身体更进一步贴近了美女，想用自己的嘴唇去测试一下美女的肌肤在入团诱惑下所表现出的生理温度。
这时的美女，刚还阳光灿烂般的笑脸，一下子阴沉下来，她那在月光下圆润的双眼折射出刺人的光芒。
贺国央灰溜溜地把还没坐热的屁股又很不情愿地挪了回去。
美女气愤地说：“你这人真不地道，说来找我谈入团的事嘛！却说什么‘青春献首长’。人家视你为知己，叫你牵线搭桥！你来个‘捷足先登’。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首长啊！甭说你不是，就算你那天真当上了，我也瞧不起你这样的小人。我看！有你这样的团支委，这个组织我也不需要加入了，你回去吧！”
美女呜呜地哭了起来……

二
两年后贺国央的父亲从那个干了二十年的小职员岗位上离开了人世，临终前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儿子！父亲的为人火候不够啊！不然还会上升一级。”
贺国央虽有失去亲人的悲伤，但他很快就化悲痛为力量，认真地总结了父亲的一生。父亲之所以在一个岗位上原地踏步二十年之久，在他看来；第一、父亲是一个政治上的癌症病患者，只知道索取，不知道付出，这就注定了他的在政治上无前途可言。第二、循规蹈矩，缺乏“舍得一身剐，为了未来更潇洒”的气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