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汤的距离
一程平出差了,而我却病了。浑身酥软酸痛,没有力气。婆婆端着一碗汤,是喷香醇厚的鸡汤,婆婆说,是她去菜场买的本鸡,她亲自挑好叫鸡贩子弄干净的,真正的本鸡,没的错,早些年她养过鸡,认得本鸡,本鸡脚杆子细细
一程平出差了,而我却病了。浑身酥软酸痛,没有力气。
婆婆端着一碗汤,是喷香醇厚的鸡汤,婆婆说,是她去菜场买的本鸡,她亲自挑好叫鸡贩子弄干净的,真正的本鸡,没的错,早些年她养过鸡,认得本鸡,本鸡脚杆子细细的,本鸡它成天在外面跑啊跳啊运动啊,不像洋鸡脚杆子老粗,成天关在笼子里,那脚杆子能不粗吗?就像人不动还长肉哩。
喝着滚烫的鸡汤,听着婆婆的絮絮叨叨,我的心里热乎乎的。
婆婆住在四楼,我住在二楼。婆婆从四楼端下来的鸡汤还热乎着呢。
正因为这一碗汤的距离,却拉近了我们婆媳的两颗心。
有时候,看到别人家,婆婆抱着一面鼓,到处讲媳妇的不是;媳妇拿着一张锣,到处说婆婆的不该。还有时候,看到有男性朋友跟我无奈地调侃:“我上超市,一看到夹心饼干就觉着特亲,特像我难兄难弟!”我在笑过之后暗暗感到庆幸,我家程平终于不做夹心饼干了。
其实,真要说婆媳处得就像母女一样亲,那可和上珠穆朗玛有得一拼。有人真要强调这个,那是矫情。
想想啊,两个素昧平生的女人,就因为一个男人而走到了一起,没有血缘,没有亲情。
而且从婆婆的立场看,那个女人是来抢走她含辛茹苦一手养大的儿子的。再听到那几句,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只顾自己吃得香,不顾老娘风中荡。当娘的心里就更加难过了。
我们当媳妇的也要这样想,这个老人是丈夫的母亲,没有她,也就没有爱着的丈夫,是她生养培育了这么优秀的丈夫陪伴自己一生,要感谢她。
是缘份、是命运、是共同爱着的同一个男人,将两个原本没有任何瓜葛的女人紧紧连在了一起。
我们做媳妇的智慧一点,聪敏一点,就不会让自己的爱人做那只风箱里的老鼠,无处可逃,就会赢得孩子和爱人尊敬、感激的目光。何乐而不为?
可是,就在几个月前,我可不是这样想。
二
结婚两年了,与婆婆住在一起,谈不上融洽,倒是生活里一些咬啮性的小烦恼,常常跳出来捣乱。
和程平刚恋爱那会儿,我觉得婆婆还是个蛮亲善慈祥的老太太,闺女长闺女短地在我眼前晃。
可是没想到的是,当我和程平决定结婚并且敲定了婚期的时候,婆婆的脾气突然变得非常暴躁、蛮横无理,成天哭哭啼啼。没有办法,我和程平一再推迟婚期。
我感觉受了侮辱,人家娶新媳妇儿都是欢天喜地,哪有像她那样戳在门口不让儿媳妇进门的?我在乎程平,所以没跟他妈计较,就连程平没有另外买房子我也没在意。
连推了几次婚期,都是因为一临近婚期他妈就以泪洗面而告吹,我再好的脾气也忍受不了,我向程平提出了分手。
程平吓坏了,向我保证他一定做通他妈的工作。
我也不知道程平用什么办法把他妈给镇住了,反正我们终于顺利结婚了。
结婚前有闺中密友提醒我说,你傻呀,现在什么年代了,程平不买房子你也嫁?以后跟婆婆住在一起,看着吧,有你受的。
我没当一回事,我想我嫁的是程平,又不是他妈。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一结婚,婆婆便催着我们要孩子,说早生孩子早得福,趁她手脚还利索还能帮忙带带。我说妈我才多大呀,程平也还不到三十呢,再等两年,等我二十七八再考虑要孩子也不迟啊,再说我们都是做事业的时候,还想多放点心思在工作上。
婆婆说,我二十岁就生孩子了,那是程平头上一哥哥,要不是小时候得病殁了,现在都三十好几了。我说时代不同了,现在社会竞争这么激烈,我一要孩子事业上就会失去许多机会的。
婆婆说不过我,就嘟了嘴,不作声。
婆婆不大喜欢外人到家来,有时候我带一些老朋友、老同学来家里聚聚,年轻人在一起难免喧哗吵闹些,婆婆就有些不悦,搞得朋友们有点下不来台,我只好将朋友们带到外面的酒吧或咖啡吧去。久而久之,朋友们都不愿意上家来。我觉得特窝火。
夏天的时候,婆婆不喜欢开空调,她喜欢把门窗洞开着吹电风扇,说空调有什么好,门窗关得死死的,那细菌用手都捧得起来,自然风凉快健康,没细菌。我知道她不舍得那点空调费,也没说什么。
可是这样一来,晚上我和程平也不好意思关卧室门,也不好意思开空调——儿子儿媳吹空调,叫老人家受热,传出去叫外人知道好讲不好听。
半夜,程平轻轻把我摇醒,抱住我,我使劲儿把他推开,你妈就在隔壁,门又没关,老太太耳朵灵着呢,你好意思我还不好意思!去去,一边去!
程平只好偃旗息鼓。看着他那可怜样,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诸如此类的啥啥啥,我都忍下去了,我安慰自己,两代人之间思想上价值上有差距是正常的,忍忍就过去了。
三
后来终于有一次,我炸了!
婆婆文化不高,一生节俭,洗衣服都不舍得用洗衣机洗,说洗不干净还费水费电。这也没啥不对的,人还乐得做个甩手二掌柜。
我有一件狐狸毛大衣,那可真是狐狸毛的,雪白的,穿在身上特抬人,特高贵,是我过生日的时候程平送我的礼物,花了五千多块钱,我心疼得直嘬牙花子,可程平硬是给我买下了。我很开心。这是我最贵的一件衣服,我宝贝得什么似的。
一次公司聚会回家后我把它挂在床头衣架上,晚上下班回来一看,衣服不见了!我情知不妙,赶紧问婆婆,妈我那件大衣呢!婆婆说,呶,在阳台上晾着,我看有点脏,给你洗了!
我当即大叫一声冲向阳台——我可怜的大衣已经严重变形,雪白的狐狸毛一绺一绺打着结!
我几乎是带着哭腔冲婆婆嚷道:这大衣要干洗的,一浸水就全毁了呀!你知道这衣服多少钱吗?五千多呀!婆婆听了我的话,也一下愣怔在那儿,像犯了错的小孩,手不知该往哪儿放。
一瞬间,所有的新仇旧恨全部涌上心头,我一句声也没作,砰,摔上门,跑了。
我打手机给还在加班的程平,告诉你程平,这日子我没法过了,要不你跟我出去住,要不我走,你和你妈一块过,反正我是受不了啦!我的狐狸毛大衣,呜呜……
抱着手机,我在寒冬的冷风里蹲下身子哭了起来,我心疼我的大衣,五千多块呀,我听到程平在电话里焦灼地大喊:“眉子,眉子,别哭,我马上回家!”
我用手擦干眼泪,抬头望望那扇窗里透出的灯光,那不是我的家,我忽然就有一种凄凉漫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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