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同南异北
(一)“你等等我啊,”“谁叫你总是迟到,快走!”“童南,等等我;童南,你相信吗……”山头的夕阳血红血红,单车碾过焦躁的土地,撕心裂肺的疼痛。一辆,另一辆,那是他们飞扬的青春。她的车很努力的追赶着他的车
(一)“你等等我啊,”
“谁叫你总是迟到,快走!”
“童南,等等我;童南,你相信吗……”
山头的夕阳血红血红,单车碾过焦躁的土地,撕心裂肺的疼痛。一辆,另一辆,那是他们飞扬的青春。
她的车很努力的追赶着他的车。但是越来越远,越来越远。那个背影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路越走越窄,夜越涂越黑,像是他深不见底的瞳孔。
她嘶声力竭的叫喊,声音被黑暗挡了回来,只留下寂寞的回音。她总是来不及对他说……
她很用力的哭,很用力的喊,很用力的向前骑,路却没有尽头。黑暗,深不可测;眼泪,无穷无尽。
硬币一直的下落,然后寂寞的打着转,很长时间,它一直转,一直转。与地面发出碰撞声,不绝如缕,那尖锐的声音刺痛耳膜……
这些片段像漩涡一样,把她生生的拉扯了进去,溺水一般窒息。
她辗转着,终于在挣扎中醒来,摸摸胸口,生痛。她总能听见自己的啜泣声,总是发现枕边有泪,她知道这是真的,不是梦。
(二)
这是她回家的第十六天,每次回家她不断的做这样的梦,它们像黑白电影一样,冗长,反复。她总是小心翼翼的入睡,小心翼翼的做梦,可还是逃不出这样的梦魇,影子一般,无法遁逃。
她起床,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很浓很浓,浓得化不开。热汽升腾,散开,苦涩氤氲了这个房间里的夜。
昏黄的灯光给她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圈,光圈里镶嵌着一张苍白的脸,多么苍白的脸,和夜的颜色格格不入。她蜷缩在灯光下,蜷缩在夜的怀里,单薄寂寞得像断翅的蝴蝶,翩跹着,带着无以复加的痛。
她匍匐在桌上,开始写信。她总是在这样醒来的夜里,大篇大篇的写信,早已忘了,这是她写给他的第几封。
“童南:
知道吗?今天我好高兴,我去了我们的高中。门卫一眼就认出了我,他问我每天和我一起的男生现在去了哪儿,他问我为什么不见你回来。告诉我,该怎么回答他?
学校变漂亮了,新教学楼终于建好了,我们栽的树也长高了。不过我们第一次逃课时你留在围墙上的脚印居然还在。对了,我们班主任升做年级主任了,还有那个被你诅咒一辈子都嫁不出去的师太老师今年结婚了,你一定很生气吧,呵呵!最没长进的是我们的体育老师,他还是热衷于让学生在六月的太阳下跑操场,学生和当年的我们一样,怨声载道。
今天我看到照毕业照的学弟学妹们,还是在我们照相的那个位置,还是我们那么灿烂的笑容。
童南,今天阳光好大,刺得我总想流泪。
回家时,我没有骑车,一个人走路。很奇怪是吧!现在我总是一个人走这条路。你不是很喜欢走这条路吗?为什么我每次都遇不到你?好长的路,好难走的路,我的脚打了好大几个疱。好痛好痛……
亦北
6月28日凌晨
写到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哭了。眼泪跌到紫色的信笺上,掷地有声。晕开了黑色的字迹,像一朵朵黑莲,在寂静的夜里放肆的绽放。
(三)
“三,二,一!”
“咔嚓——”
镁光灯一闪,黑匣子定格了永恒的瞬间。这是一些单纯的脸,阳光下,笑出了太阳的光芒。亦北远远的望着学弟学妹,亦如当年的他们。
最后一排那个穿蓝T恤的男孩,多么漂亮的蓝,大海的颜色。那是他当年最喜欢的颜色。
人群散去,她走到照相的位置。她记得毕业照上她在第一排的中间,他在最后一排的右边。一步,两步,三步……她数了数,他们相隔三级台阶,十一步。这是他们保留下来的,最近的距离。
她站在他曾经站过的位置,转身,抬头,仰望。阳光好大,刺激了泪腺,分明有液体流出。
一个身影在泪水中摇曳,她看到了他们的青春;飞扬的,交错的,破碎的青春。这么近那么远!
是谁的声音,唱我们的歌
是谁的琴弦,撩我的心弦
你走后依旧的街,
总有青春依旧的歌
总有人不断重演我们的事
都说是青春无悔包含所有的爱恋
都还在纷纷说着相许终生的誓言
都说亲爱的亲爱永远,
都是年轻如你的脸
含笑的带泪的不变的眼,
亲爱的亲爱的亲爱永远,
永远年轻的脸
永远永远也不变的眼
——《青春无悔》
(四)
他叫童南,童年的童,南方的南。我最好的朋友。他那张并不帅气但却干净的脸,笑起来右边有个深深的酒窝,像水波漾开的涟漪。眼睛不大,却覆盖着很长的睫毛。他,瘦得单薄,嶙峋的身躯,让人觉得只是个需要疼爱的孩子。
三年前的九月三日,在早自习迟到的路上,我们认识了邻居家的彼此,我们一起骗过了门卫的视线,顺利到达了教室。那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第一次迟到。
三年前的九月五日,我们第一次抛硬币决定回家的路,我赢了,自豪地走在前面,童南尾随其后。这是我们的约定,在三年的日子里每次遇到意见不统一,就掷硬币。我们偏爱硬币上抛的弧线,这是我们的信仰。
两年前的十二月二十五日,我们第一次逃课,去看圣诞表演。广场人山人海,我们跻身在快乐中。喝酒,唱歌,尖叫,第一次这样招摇过市,肆无忌惮。
一年前的三月一日,童南从海南旅游回来,他把最美丽的贝壳送给了我,我把它放在床边,我告诉他:我看到了大海的样子。那天我们约定一起去看海。
一年前的五月二十日,那天我们聊到很晚。我们一起在高考志愿表上填上了中国南方最美的大学,我们把我们的大海写到了纸上,我想我们似乎离梦想近了
……
在三年的时间里,我们一起度过了三个圣诞节,六个生日,十二个春夏秋冬,一百五十多个周末,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五)
高考填报志愿的第一天,我和亦北在家门外那棵老槐树下坐到了天黑。
我们一起在填报表上填上了那个可以看海的大学。
我们忆起了三年的点点滴滴。和亦北一起的回忆对我来说,如数家珍。
我记得第一次见她时,系在她头上的紫色发带;记得圣诞夜从她手上飞走的气球;记得她说到大海时憧憬的样子,记得每次走小路时她无奈的表情……
总觉得她像一只蝴蝶,不久就会飞离我的视线,去寻找那个让她流连忘返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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