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真难过！梁栋萌生了自杀的念头。资金周转不灵，债主日日上门讨债。他们并不知道，他已经接近破产。
梁栋是一个房地产开发商，经朋友介绍投资了一个房地产项目。亲戚朋友争相入股，许多人把家产都赌了进去。可惜，等到房子修成，政府颁布了限购令，一个个楼盘愣是卖不动。当初自愿入股的人心焦，齐齐来找梁栋要债，逼得他只想跳楼。
朋友拉他入伙时，他去视察过地方。他是十分满意。楼盘地处闹市，交通四通八达，周围基础建设齐全。他认为这么妥当的地点该是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于是，他大胆的筹措资金，定期给入股的人利息，就等楼盘落成稳赚一笔。
人算不如天算。楼盘建成，数月卖不动，想要买房的人都持旁观的态度。入股的人们却不敢等下去，对他开始冷眼相对，以前恭恭敬敬的样子变得凶神恶煞。
起先，他还能够打发要债的人。渐渐地，他有些支持不住了！他变卖汽车、街产和酒店股份，打点一个接着一个前来讨债的人。可是，窟窿太大，靠这些小钱根本没有办法还清所有的钱。他打算卖掉自己的房子。他的妻子坚决发对，让他考虑他的四个孩子，没了赖以栖身的房子，他们一家子人到哪里去。
他本来是一个农民，老实本分的在乡下种田。他的父亲给他娶了媳妇，两口子和和美美的生活。他媳妇的肚子不争气，连续养三个女儿。他很恼火！三个孩子远远超出了计划生育规定的范围。但是，这并不能阻挡他想要男孩子的决心。村委会警告他，处罚他；计生办上门要求他的妻子结扎。这些没有动摇他。因此，当他的妻子怀上第四胎的时候，他带着妻子和三个女儿来到县城定居。村里没收了他的地和屋子，家乡亲戚们也和他断绝关系。
没想到，他因为三个女儿发了横财，十来年下来，成为了县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发财，没有忘记周围的穷亲戚，帮助他们过上不错的生活。他们也似乎忘记了过去不愉快的事情，巴结他，把他捧在了天上。
现在，他又重新回到一贫如洗的境地，不同的是欠了一屁股的债，身后拖着一大家子的吃喝。他想到自杀，或许这样可以快速得到解脱，可以给家人换取往日的平静。
回想半辈子的经历，他满足了。
“该享受的都享受了，还有什么不满足！”
他想。
朋友们好心劝他，让他想开些，以后一定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千万别一时气愤寻了短。他放心不下自己的儿子，三个女儿都成家，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虽然免不了受到他境况的影响，也不会有太严重的株连。他的儿子却在读高三，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他发愁。
正巧这时，他小儿子放学回家，告诉他周末要带一个女孩子回来。梁栋听儿子说的话，感觉像虚空传来的隔音。
梁高本以为父亲会高兴。他看到父亲麻木的神情，顿时思索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梁栋感觉到儿子的疑惑，连忙笑着说：
“来吧，好事，让爸爸见见未来的儿媳妇！”
对梁栋来说，没有什么事情能使他开心。他无法打消自杀的念头，这个念头仿佛在他心底扎下根，正在茁壮发芽，不知何时将他彻底吞没。
他想自杀前回阔别多年的家乡看看，那里没有他可以怀念的地方。可是，他依旧怀念那里的乡土。有了这个念头，他悄悄从家中出发，没有告诉任何人，一个人来到汽车站，买了一张回乡的车票。
经过几个小时的旅程，他在乡镇下车。这儿距离他居住的乡村大概还要步行两个小时。他在街边买了几瓶矿泉水和一些干粮，顺着公路边的小道出发。一路上安静极了，周围是一座连一座的山，他从沟中爬进爬出，累得满头大汗，时不时歇下来喝水，吃东西补充体力。当他再次翻过一座山头，望见远处深沟中几户人家，那里便是生育他的地方。他站在山顶，眼前一座座土堆似的山，像馒头摆放在蒸笼中。他感受到了这片土地神奇之处，那随风飘扬的黄沙，一棵棵扎根贫瘠土地的枣树，震撼了他的内心。多少年来，他没有流泪。此刻，他无法忍受涌出的热泪，任由他们流满脸颊，流入嘴巴。
生活本身犹如眼泪，品尝起来咸咸的，让它们流出来却不是那么容易。
他步履蹒跚来到村庄，村子里静悄悄，没有人，也没有动物。他一个人徜徉在残垣断壁之间。窑洞因为长久没人修缮，塌了许多，墙面被雨水冲刷的斑驳。石头砌的的墙长满杂草，石头东一块西一块的散落。他担心万一没有人居住，自己今夜到哪里落脚，赶回乡镇是不可能的事，赶夜路已不是他这个年龄能够干的。
这时，他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立在不远处向他招手。他连忙朝他走去。两个老人四目相对，久久无言。老人待他来到他居住的窑洞。窑洞简陋，摆设更简单，只有一个大缸，一个灶台和几把人工造的木凳子。老人让他坐炕上，给他端来一碗水。自己出去升起炉子，下了一把挂面。
“你是梁栋吧？”
老人问他。
“恩。”
他回答。
“你咋回来了？我听儿子说你发达了。”
老人继续说。
“别提了，塌了！”
老人默默无言。他端来一大碗面，没什么油水，只有几根青菜。接着，他从灶台下面取出一瓶麟州坊。
“咱们今天好好喝！”
老人很高兴。
他拿来两个大碗，倒满。梁栋敬了老人。
经过酒精的作用，老人渐渐打开了话匣子。他说他的三个儿子都在外面跑，隔一段时间回来一次，给他买些日用品，劝他离开这儿到城里去。可是，他没有答应。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最近，三个儿子没有回来，隔壁村回来的小伙子捎信说他们犯了事，跑了。
老人越喝越伤心，他非常担心他的儿子出事，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整日站在村头，希望可以盼到他们回来的那一天。
他们是阔别多少年后第一次见面，感觉像是认识许久的老朋友。也许是悲剧的发生令人他们走到一起，此时，在这个窑洞里面，是属于他们的世界。
梁栋一边倾听老人的苦恼，一边向他讲述自己目前面临的窘境。他们感慨不已。
老人还不知道他是要自杀才来故乡重游。当他回到城市，只有死亡一条出路。
夜深了！他们两人喝得晕晕乎乎，互相扶持着盖了被子睡着。他们约定，一年之后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