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雷“专家”的“恐雷”症
天上没有一片的云,地上不见一丝的风;进入小暑以来,连连高温,一滴雨没见着,大地就口烧开的锅,散发出的热气,让人喘不过气来。雷克霆骑着三轮车,农用的,在自家的田头,“嘠”的一声,停了下来。他从车上拿起锄
天上没有一片的云,地上不见一丝的风;进入小暑以来,连连高温,一滴雨没见着,大地就口烧开的锅,散发出的热气,让人喘不过气来。雷克霆骑着三轮车,农用的,在自家的田头,“嘠”的一声,停了下来。他从车上拿起锄头,在田埂上开了一个口,让水渠里的水,“哗哗”涌进田里。
他田里的庄稼,昨天刚收割过。现在,雷克霆让田灌上水,想泡上两天,好给拖拉机翻耕。
但今天,雷克霆的心事,全然不在这农事上。他在田埂边上,坐了下来,举起手,将不断渗出的汗水,一把一把抹掉,还不时的抬起头,往西面天边瞧。
雷克霆识得天象,会掐算年历,今年天涝,明年天旱,今天刮风,明天打雷,只要从他嘴里说出,准错不了。他这“雷专家”的名号,就是别人送的。根据他的预测,今天午后,雷雨大风,是少不了的,而且绝对不会小。
雷克霆往四周一瞧,那远近的水田,虽收割差不多了,但场上晒着的,全是金灿灿的稻谷。雷雨大风一起,人们不曾防备,这到嘴边的谷子,让水漂了,让风卷了,不叫人刮肺掏心的痛?但这是天意。他满脸无奈,吁了一口气,便喃道:
“这天,也真是的,旱了这么久,晴了这么长,好歹再熬几日,干嘛跟咱庄稼人过不去?”
午后两点多,地上还是一样的闷热,可西边的山顶上,却有几朵云团,拳头般的,伸了出来,而且越来越高,越升越大。慢慢的,全聚在一起,黑压压的,往外升腾。
第一声雷响起时,雷克霆的心,就开始怦怦的跳。他抓起锄头,“哐”的一声,往车上一扔,连搁在一旁的拖鞋也顾不得,便上了车,匆匆忙忙的,往家里蹬。
这雷克霆,是畲族的。他出生时,惊雷乍起,在天空砸响,一声比一声大。他是长子。他母亲带孩子,是第一次,没经验。雷声响时,只顾着关窗户,却把他搁在床上。忽然一声响雷,他受到惊吓,大哭起来,他的母亲连忙回来,抱着他。但无论怎么哄,就是停不下来。
从此后,每听到响雷,这雷克霆,就哭个不停。他还常“闹夜”。睡得好好的,忽然身子一跳,便莫名其妙的哭了起来。
一年后,家里人便认定,他的命,跟上天的“雷公”相克,得有个响亮的名字,让人叫,好借助人气,镇住雷神,以祁求平安。
于是,他的家人,便找上了“算命先生”,花了十元钱,才买了这“雷克霆”的名字。
但不管人家怎么叫,雷克霆怕雷的心病,就是“克”不了。每次雷声响,他总是惊惶失措,拼命跑,到了家里,便抱住他的母亲,全身直发抖。
雷克霆的乡村,正面是海,涨潮时,波浪滔滔;退潮时,则裸露出大片的滩涂,黑油油的。村的背面,是平展展的水田,有几万亩,到了收割季节,稻浪起伏,金灿灿的,遍地是。这里的人,在农忙时,干农活;在农闲时,便下海滩找“小海”。
夏天,这里常打雷下雨,每年,发生“雷打电劈”的事,都有几桩。
雷克霆十三岁那年,学校放了假。他便约几个同学,下海拣小螺子。
那天,正是高温。雷克霆提着个塑料桶,在滩涂上,正拣着小螺子。因为天闷热,小螺子大多出洞来,找着小水坑,挤在一块,身挨着身,泡在水里。有时,雷克霆一手抓下,就能捞着一把小螺。
雷克霆拣着,正在兴头上。忽然,西边打起了雷。他抬头一看,西边的山头上,大片大片的乌云,正往上冒。
雷克霆慌了。他回头一看,离村已很远了。在这没膝深的滩涂上,又提着桶子,再快的速度,要赶到家里,也得个把钟头。他又往左右看,同伴也走散了,虽不远,但聚起来,也得有一段时间。
“喂——打雷了!快——到——我——这——边——来——啰。”
这时,雷克霆最怕的,就是自己落了单。人多了,人气旺,多少会壮些胆。于是,他便用两个手掌,圈成喇叭状,向同伴呼喊道。
但是,他的同伴,刚聚在一起,风雨就来了,雷也越打越紧了。
雷克霆让同伴围在中间,慌里慌张的,往回走。每个人的身上,都让汗水湿透了。
“看!”一个同伴发现,前头不远,有人搭起一座船房。
这船房,是几只小船搭成的。这里的人,建造了一种小木船,呈四方型。里头是空的。专供滩涂上生产用。船里有跪垫,是用布卷成的。当船里的东西少时,人们便一只脚跪在布垫上,一只脚则在船外,稍稍侧着船,只要用力一蹬,船便向前滑行。要是船里的东西多了,人就下船推。要是涨潮了,人就站在船上,用竹竿撑着往前行。在滩涂上生产时,要是遇着雷雨大风,人们便约好几只船,斜立起来,头靠头拼着,搭成船房,人便躲在里头,避雨遮风。
“快,靠上去!”雷克霆说,“借个地方,咱们躲一躲。”
雷克霆跟着几个同伴,慌慌张张的,向那船房走去。但刚走一半,只见一道闪,像一把绿剑,从空中劈了下来,就“啪”的一声巨响,雷克霆一惊,便失去知觉。
雷克霆醒来时,他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的同伴告诉他,那间船房,被雷劈成碎片。里头躲着四个人,死了两个,重伤两个。他的几个同伴,则一无损伤。雷没打着他们。雷克霆是自己吓昏的。
这次惊吓,让雷克霆,对雷的恐惧程度,大大加深。从此,他看电视,听广播,天天不断,而必看必听的节目,却是天气预报。只要报有雷阵雨的。当天下午,就是打死,他也不会下地干活。他躲在家里,连家门也不出,雷声一起,就闭上窗户,关上门,躲上床,用被子,严严实实的,将自己盖住。一场雷雨过去,他在被窝里,连惊带吓,虽不曾挨雨淋,但从床上下来时,全身上下,全湿透了。
长大成人后,雷克霆觉得,自己患上这毛病,光看听预报,大大不够。天气预报,报的是全省全市的。而这雷雨,区域性强。人说“六月雨,不过路”。这些年,看听这预报,误了多少农活。看来,自己不掌握这门道道,有的是亏吃。
于是,看书本,查资料,请教老人;上观天象,下察牲畜;东看大海,西测山头;只要有空,雷克霆就往这方面钻。几年下来,他果然摸到了这套“测天”的本领。
起先,凭自己这本领,雷克霆也常为村里人“服务”。
但有一次,市里的气象预报会下雨,而雷克霆却说,不会下。大伙全听他的。结果真的下雨。淋了一大批人。有一个人找上他说:
“你瞧瞧,你是你,我才淋成这模样。”
这虽是句玩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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