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路的那排老屋子

三角路的那排老屋子

天发神谶碑散文2025-04-18 05:02:35
前几日在电话,听老妈曾言,隔壁的A奶奶,死了。死的时候,嘴里还叼着一块肉,肉还没来得及送进嘴里,突然倒下,便断了气。当时听来,不以为意。生老病死,人生常态。年将过百,走过了一个世纪的人物,酸甜苦辣、世
前几日在电话,听老妈曾言,隔壁的A奶奶,死了。死的时候,嘴里还叼着一块肉,肉还没来得及送进嘴里,突然倒下,便断了气。当时听来,不以为意。生老病死,人生常态。年将过百,走过了一个世纪的人物,酸甜苦辣、世事变迁、桑海桑田,都已尝遍。如今顺其天命,归顺自然,也落得一个安稳。死了,便死了吧。当时的心里,没有过多感慨。
然而此刻劳累之余,转念一下,她长眠了,他的儿子,不也就远归他乡了吗?
天!我所居住的那一排老屋子,没几个人了?那一排老屋子,曾经人口可是最为繁华啊。这岁月不饶人,光阴装换太快,人事变迁太悄然,这人走着走着,怎么就全都散了。
哎,每当日落西山,寒月东升,没有星云点缀的夜晚,那一排老屋子,恐怕,如今也就只有我家的灯管,在散发着羸弱的微观,还有孤独的老人。
心里,不自觉的一沉,有些憋得难受。
悠然记得,我开始居住在那一排老屋子的时候,二年级,八岁了。
人们都称这里,三角路。
那时候,隔壁的B老大爷,依然健在,他的麻将馆日夜人声鼎沸。A奶奶手脚还灵活,耀伯父一家子还没有搬家,崖大爷一家人没有去到别的地盖房子,我还能经常听见隔壁英姨娘对英姨丈的叫骂,丙大哥一大家子人口还没有凋零,永乐家的一家子人也很热心,对面的几户人家天天来窜走。
但是最为热闹的,还是在我家里。三角路口的一个小卖部,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每天清晨,当太阳的微光刚刚攻破地平线,我所在的那个小屋子,便开始了一天的繁忙。
“呼!吃了没噶!”
“来啦噶!开局咯!打麻将啦滴!”

也不太记得老妈是如何用她那尖细的嗓音招呼过往的熟人稀客,只是依稀记得,小屋子里总不会缺少人丁。买东西的客人、打麻将的将友、哭闹的婴幼儿、唠嗑的闲人、过往的野客、蹭电视的熟人、以及玩闹的孩子,总在挤兑在小屋子里,吵闹声绵绵不绝,好不快活。
而当我从睡梦中自然醒来,也总能听见英姨娘对英姨丈的叫骂。
“你要死嘀不嘀!”
“你怎么就那笨嗄嘀不嘀!”

对于英姨娘那霸道尖细的嗓音、犀利的话语、犹如要传遍整个三角路的音波,我早已习惯。老人的世界,我不理会,每天醒来,我要做的,不过骑着我的红头小自行车在三角路闲逛,招呼着那群小伙伴聚集。
“不咚啊,去抓迷藏拉嘎!”
“不道啊,鲁呸啦滴!”

三角路的孩子不少,也够凑成一堆事了,在家里,似乎我每天都不缺少玩伴。
抓迷藏,丢沙包,玩牌子,过家家…各种各样奇趣的玩法,层出不穷。一群天真烂漫的少年,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光着小脚丫子,在热辣的太阳底下,编织着自己童年间最为纯粹和难忘的美梦。
在那时,三角路很多地方还没有开荒,人丁稀落,人口最繁华的,就是我在的那一排老屋子。
在那时各家各户,还没有电视和电脑,每到夜里,人们喜欢聚集家,道东长说西短,欣赏唯一两个电视频道的影视,并乐此不疲。
在那时隔壁的英姨娘和英姨丈腿脚还灵便。老两口没有儿子,女儿都出嫁了,人们都说英姨娘凶,英姨丈不近人情,但是老两口子,总是对我那么好。英姨娘家的黄皮,除了我,她不许其他的孩子摘,每当老两口的女儿送回啥吃的,她总是会分我一点。英姨丈还会陪着我操心那些表哥打回来的松鼠肉,我总喜欢扭着他讲讲那些革命的故事,每次约着和他打牌,他总是笑嘻嘻的看着我的出千和耍赖,而我总喜欢陪着他看那些荧屏上的抗战故事。
那时的人总喜欢走门窜户。
那时我所在的那排屋子,是多么热闹繁华。
在那时老妈那略显沧桑的脸上,我总能看见他的喜笑颜开。
如今,B大爷去世了,麻将馆关闭,隔壁的一栋房子没有了人烟,更没有麻将友的嬉闹。崖大爷一家子,去了别处盖起了楼房;耀大爷一家子回了村里居住;A奶奶去世,他所在的房子也无人再问津;丙大哥哪一户人,渐渐人丁凋零;英姨娘英姨丈腿脚不便,日落而息,日出仍在息。
纵然三角路如今依然略显规模,不远的对面,一座座楼房兴土而起,人们从各个村庄齐聚而来,人气不停的在上升,但是曾经那排人烟最盛的屋子,却就真的没什么人了。
如若英姨娘和英姨丈老归天命,那么那一处,便也只有老妈一人了。
人烟是盛,然而一束束破土而出的钢筋混泥土的铜墙铁壁、各家各户五彩缤纷的电视、升起的互联网,却犹如无尽的东非大裂谷,横跨在世人之间,咫尺如天涯。
但在我的印象里,老妈的身边,似乎总不缺少邻居,唠东说事。
我知道她喜欢人来人往畅谈故事、灯火不绝人烟盛气。人多,才热闹,她常常那么念叨。
但我此刻仿佛看到,每当寒夜来袭,月黑风高,那排曾经人烟鼎盛的老屋子,只余留着我家里羸弱的灯光在摇摇摆摆的树影下一闪一闪,貌如眨眼即逝,直至月垂西,繁星隐,阳光起。
那些喜欢走门窜户的老邻居已,然不在;对我很好的英姨丈和英姨娘,日薄西山;那些讲过的说过的东长西短,零落在记忆里;那些找不见的人,吹散在天涯;那些玩过的游戏,秘籍失传。
喜欢热闹,喜欢人多的你,习惯了老屋子烦恼的你,习惯了这片风土人情的你,还能恢复往日的容颜和笑脸吗?
我不想将你遗落在城市,因为我知道你喜欢狗吠深巷中,人活在乡间,故事在嘴里。
而那排曾经人烟鼎盛的老屋子,却只残留一盏孱孱弱弱灯光,还有孤独的老人。
或许有一天,那一处灯光泯灭,唯黯淡萤火点点闪烁。
而那时,你在哪里?你快乐吗?你安然吗?你容颜还长青吗?你还会有每天的念叨和笑口吗?你是否想起了那些人?那些事?
想到这,我的心,一阵堵,有些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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