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铫地菜
不受“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招惹,不被“踏青归来马蹄香”所诱惑,是困了一个悠长苦寒的冬天,那颗渴望大自然的心,早按捺不住了,要罩上一丝安慰的薄曦,邀约一群伙伴,握着小铫,提着竹篮,拽着风的羽翼,踏着早春萌
不受“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招惹,不被“踏青归来马蹄香”所诱惑,是困了一个悠长苦寒的冬天,那颗渴望大自然的心,早按捺不住了,要罩上一丝安慰的薄曦,邀约一群伙伴,握着小铫,提着竹篮,拽着风的羽翼,踏着早春萌生的地气,飘飘然,一路雀跃,一路欢歌,去郊野铫地菜。也许是围炉听雪的静谧黯然了视线,也许是蜗居裹足的无奈郁闷了心境,一到野外,一切都是清新的,一片都是开阔的,一望无际的都是向往,都是爱恋,都是不愿舍弃的新奇。看小河流水,欢悦跳跃,淙淙不息;听丛林鸟歌,百转千回,惹得嫩枝娇叶泛绿斗奇。融身在泥土芳香的氤氲里,纵情于早春温暖的氛围中,寻觅着那心意所迷的野菜,或蹲下,或躬身,或席地而坐,或不拘招式,或不讲规矩,各就各位方便,各就各的一刹心情,挑选着娇嫩的,清秀的,渗透着碧绿的地菜。从地坎儿到地埃儿,从田埂儿到河边儿,铫一棵肥大的,忍不住开心呼叫,选一棵最穎嫩的,几乎要手舞足蹈。一会儿碰头儿,看看谁篾篓的地菜最多,比一比谁选的地菜最俊秀,一会儿,又你追我赶,做起了游戏,把笑声洒在春意涌动的天空中,把快乐播种在春情泛滥的大地里。
说起地菜呀,真的是有着一份说不清的绵绵情结。记得很小的时候,大概是我的生日吧,母亲带着我到村头菜园子去铫地菜,用来包饺子吃。菜园子是村中家家户户的,都花大力气侍弄过的,不缺水肥。因为大家都忙于捞工分,没有人舍得花时间顾及地菜。园子四周的沟沟坎坎上,长着一棵棵肥厚油嫩的地菜。母亲教我识别地菜:根白色,茎直立,单一或基部分枝,基叶丛生,挨地,莲座状、叶子为羽毛一样对称分裂,不整齐,顶片特大,叶片有毛,叶耙有翼。茎生叶狭披针形或披针形,基部箭形,抱茎,边缘有缺刻或锯齿。开着细小的白色花,喜欢松散和比较潮湿一点的土壤,有的丛生,有的散生,要低下头,仔细看,才能找到。开始,我每铫到一棵儿,都要拿给母亲验看。一次又一次后,我就学会了识别,就想脱离母亲的视线,到园子外的野地去铫,跑来跑去,也找到一些,就是没有菜园边的地菜棵儿大,也没有园边的油嫩。我缠着母亲刨根问底:为什么地菜在园子边就长得特别大且肥呢?母亲说:“每片园子都是每家的真心地,举家吃菜都靠的是菜园子,浇水,施肥,松土,都付出了踏实的劳动,每一份踏实的劳动都会营造一种收获的氛围,园子得到了人人都付出的踏实劳动,就回报了收获,地菜就是沾了水渗肥透这种氛围的光,也就长得好,长得多。”我似懂非懂,就在母亲的身边跳来蹦去,挑选着一棵棵地菜。母亲一边铫着,一边告诉我地菜怎么弄着吃。铫回家后,清水漂洗干净,和猪肉或鸡蛋一起调制成馅儿,用来包饺子,味道鲜美;如果用猪油清炒,或用开水烫后,用香油辣椒凉拌来吃,更有风味;还可以下火锅烫食,让人感觉软糯,油而不腻,汤味清香,开胃提神。听着母亲的介绍,我的口水都禁不住流出来了,真让我馋得慌。
城市的地面都是坚硬的水泥,见不到地菜的影儿。睡梦中多次海吃母亲手制的地菜饺儿,总有口水溢于枕巾,醒来还有回味,还有叽嚼,还有几许恋恋不舍。带着依稀迷恋,我查看资料,探究地菜的神奇魅力。一查便知,地菜具有较高的医用价值。全草入药,有降肝火、利尿、解热、止血等作用,能治疗“乳糜血尿、月经过多、产后出血、尿路感染、尿路结石、前列腺炎、血丝虫病、痢疾”等多种疾病。湖北民间有在农历三月初三,用地菜花煮鸡蛋吃,以治疗头晕的习俗。至于地菜所含的荠菜酸,是有效的止血成分,能缩短出血及凝血时间;还含有乙酰胆碱,谷甾醇和季胺化合物,不仅可以降低血液及肝里胆固醇和甘油三酯的含量,而且还有降血压的作用,各种药效不一而足。
如今生活富裕了,吃得肚子腆腆的,长得浑身满满的。寻找野菜吃,成为达官贵人的时尚。不过,那种吃法,把地菜的味道给消磨了,更谈不上什么药效。只有自己提着篓子,拿着铲子儿,在郊野铫来吃,才能享受到无尽的乐趣,才能品味到那份滋肝润肺的甘甜。
很多的价值是潜在的,并不被知晓,生物的本能让行为去默默地追寻。我觉着穿上春日和煦的温纱,携着满怀的憧憬,欢跃在山野阡陌,手铫地菜,心却在对潜在价值的追寻,只是在有意和无意之间。有意的是满足欲望,找到一篓所需,无意的是得到了地菜所包涵的层层价值。我却独有一份收获,那就是,在寻找到生长最好地菜的氛围里,还能体会到踏实劳动带给生活潜在收获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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