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嘎山，海拔7556米，虽被称“蜀山之王”，但不存于我记忆中。因平时了解的重点、方向难免有偏依，就算听过也不留点迹印，更难说惊鸿一瞥。
贡嘎山，并不是所必须。离开谁，也不会改变大势。或可推之天下万物，皆此理。
贡嘎山，不是人之必然，却也不会因万千人思绪闪动而有半分不同。所感受之神圣与忧欢源于心莲印投于山顶一抹清秀。也只有这一刹，才会明白“因为相知，所以懂得。因为懂得，所以慈悲”不定需要对方明了。
贡嘎山，是无数人难以舍弃的精神征象，是对自由、生长、平和、奇迹的倾情皈依。若可在轮回前注定投身其间自然最好，若可在年少时伴着山风嬉戏定会感染雪域佛禅意境。若实在不行，给自己个诺，放下那些自以为重要物，踏上前往之程。
10月1日黎明前，当20多名户外爱好者从四方汇聚到汽车客运站时，组织者小巧等已到。从西昌过冕宁，在九龙换乘面包车，临风阳光与冰雾交替问候的鸡丑山，夜黑到达贡嘎山下玉龙西村泽西旺秋家。藏家民居风格独特，着世外绚丽华采，昏黄灯光下彩色经幡神秘飘荡，苍茫空宇间传来天地自然法音。
贡嘎山处于多民族杂居区域。藏人民风淳朴，有许多会汉语和彝语。当然也有许多彝人与少数汉人也会藏语。当大家唱起彝族民歌《呷哟拉》时，他们心领神会的微笑。后来在巴王海时，值守营地的藏人夫妇在听说我是来自凉山的彝人后，幽默考我“阿惹牛”是何意。
藏人待人可掏心，但绝对不要奢侈浪费。种族、民族也好，天赋、权财也好，脱去吧，这片圣洁领空不接纳所有目空和比划。在神境里，只需平和放手、蔚蓝放心，任凭心鹰翱翔千万年转世而来人文温脉。
人间瑶池泉华台，离泽西家不远。次日晨，三三两两沿着忽微忽细水流，用足印去抚那层叠相连五彩钙化池。泉华台依山而下分为8级台滩，快要登顶时，远远听到从右行的大个子边撤边喊上面没水。我们下行了一小段，遇到听雪、冬寒讲顶上有水，在左前石崖下。
泉华台泉眼果然就在祭坛尼玛堆前，静静等候擦肩归来者，只有洁白水花汩汩涌出。不知曾有多少祈愿在此深埋并升腾。怀着单纯，沐去些旧念，想念马背，怀念一望无际。
从玉龙西村到次梅垭口，一条朴素泥石路，一段丽日与雪雾梦幻转身。拖拉机吐吐地，路上灰漫漫起扬，红绿植被，蓝天白云，大家明媚谈笑三千。路过半山河边时，师傅要给拖拉机加水，我下来时被厢边牵绊了下，受了点皮肉伤。相机隔着包摔在地上，当穿越冰雪云雾到达次梅垭口，准备拍片才发现机子有故障，镜头尚好。此后几天，只在贡嘎寺和巴王海点上借夜叉的机子用下，沿途魔法光影全留于脑海中慢慢回味。
次梅垭口，海拔4550米，无数户外流星必经之站。多少人在此等待、遥望，惊喜、激动、兴奋、流泪，可都不属于我们，就像高反不属于我们。上面能见度几米，雪雾风厚厚笼罩着无数热忱明亮。回望历史，我们又能清晰看见多少风云变幻，展望未来，那些澎湃、美丽也不能靠眼发现。
贡嘎山，把光芒万丈归隐。贡嘎山的天空依然纯净，就在就不远的云层上面，必定晴空万里，而我们像尘低于完美。其实完美也不定是相见，隔着星子距离，隔着弱水深度，虚无相望，寂默相感，另一种莲华合什。
10月3日7时，从上次梅村向始建于公元十三世纪中叶的贡嘎寺进发。密密原始森林，最多容两轮摩托车艰难通过的山径。骑摩托车的藏家小伙热情开朗，开着摩托车音响，豪迈藏歌带着我俩在10多公里的雪地、泥泞、乱石相间路上撒野。沿路随处可见刻画着经文图像的经幡、尼玛堆，藏家老阿玛在路边虔诚祈愿，路边徒步者或串或单，共同向着一个罩着佛光的寺前进。
贡嘎寺的容颜，比想像更亲和。雪落、风微、雾满，喇嘛在寺间二楼行过。各地上百名驴友昨夜在此宿营，正用气炉做餐。我买了瓶雪碧，一下饮了大半，感觉真好。
贡嘎寺像一枚传说，近千年如一日，细数神山不尽日月复替。神山为谁而生，云风为谁而过，当生命花火遍及四方，是什么让我们把生存与意义美丽交融？我不知。我只知不需看透，正如这贡嘎山神秘影踪。
有人讲，遇见巴王海是梦未醒来之约定。金黄草、青墨树、绿翠水，一片片，一层层，连着过客绽放眼光。我与一位年老的喇嘛围坐在巴王海上口火旁，听他用藏式普通话讲述巴王海的传说与人世沧桑故事。我很喜欢这种语调，也许我的某个前世里有过什么吧。边上藏家小女孩时而围着听，时而在草地上欢跳，同我在凉山山区看到的众多彝家小孩一样天真无忧。
步行大队来后，一起到巴王海下口扎营，也是此次真正意义的一晚露营。听着与重庆、成都驴友联欢的歌声阵阵，我想巴王海的每一个细胞都会快乐。就似在草科乡，我上完网回到房间休息后，同间的顽童带着点酒意进来讲“我们都醉了，快乐”。
10月4日11时，等到巴王海上口去采风的人回来后，我拿着相机在营地水边乱照时，回头看见马队的央金卓玛在热情帮助队友收拾行装后，不知何时来到水边。便给她拍了几张，她的眼神淡淡似巴王海晨雾，也有着贡嘎雪山的透澈。
“张开蝴蝶的翅膀，闪烁在美丽的花中……你那纯朴的笑容，就像格桑花一样的灿烂。”不知从何处传来动听的歌声。
下午，一个人躺在草科乡神龙温泉单间里，温暖泉水暂时封闭了全部思想，只有哗哗水声。
像颗尘去轻触贡嘎，而贡嘎与世间却处于这小小房间的两头。

二〇一一年十月五日至六日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