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夜的雨。
不停地下雨。同样的雨水，不停地倾泻，倾泻，再倾泻，仿佛要把心中的愁苦倾数倒完，可是，任凭怎样使劲，怎样努力，怎样狂暴，它们，生生不息，从未知的遥远，一次又一次的涌来。
这雨，带了悲凉，怒号着，咆哮着，甚至夹杂了尖锐的嘶鸣，在这个忧伤的季节，下成泪水的模样，洇湿了心情。
我不知道，为何秋天会有这么多的泪水，流了一夜又一夜。是相思太多，还是愁苦太浓？没有答案，只有一夜又一夜地哭泣知道。
于是我恍然，不是所有的愁苦都可以倾倒，倾倒的只能是无助的泪水，而愁苦，是泪水之源，即便撕心裂肺的呐喊，也舀不干这水之源。
雨珠掷地有声，来了，碎了，裂了，破了，走了。
愁苦能否如此？来了，碎了，裂了，破了，走了？
或许，只有碎成裂片的时光知道。
然而我知道的，无论怎样的缝合，过往的锦绣都难以复原，所以面对碎裂，我以怀念的姿势，一片又一片地擦拭，锁扣，压入箱底。然而，还是一不小心划出浸骨的疼痛，疼到了观我捡拾的人。
任这微凉的雨水冲洗我心头的悲，我喜欢被雨声包围的感觉，隔了思念，隔了忧伤，只身残影，净。
八月的余温一直未褪，九月怎好独自苍凉？
也罢，借这一夜又一夜的秋雨，将季节下成微微地黄，任满城舞起忧伤的蝶。
天，开始凉了。

二
苍凉如水。
不停地做梦。同一个梦魇，不停地重复开头，发展，结尾，然后再重来。从浑身酸痛中醒来，又是老时间，不想再做梦了，起身，迎着夜黑。
我不知道，内心里藏着怎样的黑暗，让一切际遇苍凉如水。或许所有的相遇都逃不过一盏茶的温暖，而你，已然给了我一壶水的长度，是否，我应该满满地感怀，感怀这曾痴迷的品尝？
如果三月的桃花舞来的也不过是深秋前的清冷，那么，任夏如何灼热，我亦不要那一捧沙的繁华。寂寂无声的岁月，足以让苍凉回复平淡，而这一程的相伴，却又将平静漾出殇的痛，你，于心何忍？
有些情感，注定只能张望，因为过往，长成了无法融合的距离。过多的在乎，心伤成累，我们，承载不起这份沉重。彼岸花，是用来望的，摘到手，枯萎成失望，何苦？
喜欢用一些字纪念一些伤，它们，是我对斑驳岁月唯一能做的珍藏。走过的路，路过的人，早已在岁月中褪成泛黄，而我依然喜欢临摹，因为，它们是我唯一亲身体验过的景，因为深刻，描得应手。
喜欢，将它们简单装帧，锁入箱底，不需要任何人的观赏，和点评，尽随年华老去，老到心中只剩淡淡笑的时候，点一支烟，燃尽所有的所有。
我只是个喜欢怀旧的女子，虽然回忆常常使我心生苍凉，我却停滞不下回眸的眼神。其实，朝前望又如何，谁又能躲过苍凉的结局？即便，花开繁盛亦逃不过苍凉的残败，何况，我这一株萍的漂泊。
所有的一切，终将归入苍凉。

2010．9．1503：41